杜聪四面楚歌 弃高薪厚禄 救爱滋遗孤
(2009/04/05 星岛日报)
约杜聪做访问不难,难的是时间一改再改,难的是明明约了时间,还得站在寸步难行的办公室等他40分钟,期间除了忙应付秘书小姐的歉意眼神外,还得忙避开那被搬来搬去的扶贫货物,小小的办公室,大家都很忙。
终於,等到大忙人杜聪可以坐下来述说他的故事。述说他由一个银行副总裁变身被当贼办的义工的崎岖经历;述说一个出身富家的哈佛硕士生所无法想像的人间悲剧。人间疾苦选择了他,08杰出领袖也选择了他。
令杜聪甘心放弃百万年薪,分文不取地走入泥泞的山区助人,缘於一个又一个悲情故事:「我见过有个家庭3代人因为卖血而得爱滋,一个个毫无尊严地死去或等死,死亡本来不是最可怕,但他们死得毫无尊严,死前受尽歧视,还被逼遗下无法照顾的孤儿,死不瞑目。」
杜聪黯然道:「有个家庭,中间那代全因爱滋而死,剩下祖孙老弱无依,老人家眼睁睁看6个儿女一个个离去,还得抹乾眼泪,负起养育孙儿的重担,看了令人心酸。」他又见过一个9岁的小孩,吃力地推一架比他还高的木头车,上面坐爸爸,问他,小孩说天气很热,想推患病的爸爸出来吹风。
「那些情景那些画面令我感动。这些小孩子看自己的父母得爱滋病,未发病前偷偷摸摸,发病後日夜痛苦呻吟,感觉不足为外人道。我只看1丶2次,回来都会发噩梦,那麽小的孩子,如何承受?」
杜聪坦言,从来没有想像过一个小小的山区竟会有如斯巨大的人间苦难,他见过一条爱滋村落,村民4成患有爱滋病,半条村的人无尊严地死去,一片农地上,有多个坟,当中还有人正在为自己掘墓。这一幕幕人间悲情,改变了他一生,让他动容动心动身,决定为他们做些事情。
做义工反被当贼办
98年,杜聪和友人创立「智行基金」,帮爱滋遗孤开创人生。以为送钱送爱心的义工定受欢迎?错了。
当年杜聪千辛万苦去到河南山区的爱滋村,别说政府不欢迎他们,还派人跟踪丶偷听他讲电话,没收他的电脑,杜聪体谅道:「初初我也很愤怒,做好心都要被人当贼办?现在习惯了,他们也有他们的考虑,怕影响地方形象,也怕要负责任。中央在这方面反而积极改善,态度好开明,例如温家宝会去探望爱滋孤儿,和他们握手。」
10年来,杜聪在现代都市与贫穷山区中穿梭,令他体会良多,「你很难想像,我们花几百元饮餐茶,已是一个小学生一学期的学费,花2丶3万元,可以改变一个孤儿的一生。」
於是他搬出自己的积蓄,出钱出力去救助,目的只为不欲看到这班被遗弃丶被边缘化的孤儿,重蹈父母的坎坷命运。问他生活可因做义工而改变,他拿起一杯清茶道:「我从来不是那种追求名牌的人,也不会买车,生活跟以前差别不大。」
本来他答应家人只做3年义工,结果3年又3年,一做就是10多年。做10多年义工回馈社会并没啥大不了,问题是他把积蓄都用得差不多了,不得不重回社会工作,两边兼顾。
海啸後筹款更难
杜聪慨叹金融海啸後筹款困难,目前基金出现赤字,他们1年开支900万,资助8,000多名学童,是个不小的负担,「最惨是人民币升值,我们遭受双重打击,你又不能叫孩子不要去上学,因为你交不起学费,唯有动用之前的盈馀撑下去。」幸好近年得到千亿新抱徐子淇支持,义务任慈善大使,出钱出力宣传「智行基金」。
杜聪不讳言金融海啸他也有损失,「以前我在雷曼兄弟工作过,有一些股票作为花红,现在都化为乌有,得个纸上富贵。所以金融海啸令好多人看到,你吝啬的金钱可消失於瞬间,不如实际一点拿去帮人,这样更有意义。」
曾听过白先勇指杜聪是革命领袖孙中山的後代,求证於他,他支吾以对:「孙中山的姐姐是我太婆,但我不想提这事,而且这和我做的事情无关。」
告诉他,白先勇说他有革命血统,怎知他断然道:「我不信这东西有遗传,如果有遗传就惨啦,那坏人的後代岂不都成了坏人?秦桧的後代不就很惨了吗?」秦桧的後人惨不惨,不知道,只知道一群爱滋遗孤因为遇上杜聪,变得不再凄惨!
後记:
海星的故事
杜聪这些年来,帮助爱滋遗孤无数,但他坦言只是杯水车薪,他以不疾不徐的语调讲了一个《拾海星的故事》:有个老伯带孙女在沙滩散步,看见成千上万的海星被潮水到岸上,老伯随手拾起一只海星,使劲把它抛回海中,孙女问:「你救了一个,能救一万个吗?」
老伯说:「也许我只是救了千万分之一的海星,但对那只被我抛回海中的海星来说,我已救了它的全部,它亦因此才得以活下来。」被救诚然是种幸福,能这样想并付诸行动,何尝不是一种幸福?祝福「海星」,也祝福「老伯」。
杜聪小档案
杜聪1967年生於香港,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士,哈佛大学东亚研究所硕士,曾在华尔街工作10年从事金融工作,98年与几个好友成立了智行基金会,已资助了过万名爱滋病人遗孤就学,还提供家访丶补习班丶绘画疗伤班等,让孩子感受到人间温暖。曾获颁「香港十大杰出青年」丶「中国十大抗艾英雄」丶「世界杰出青年」及「杰出领袖」等奖项。